一块小甜糕🍰

设定：活色生香X第八号当铺
注：只是个脑洞，不要深究BUG。

 

送走身着布衫的中年男子后，他盯着手边散发着金色光泽的典当物——对方一生美好的记忆，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把它放好。」

身材曼妙的旗袍女子小心翼翼地捧起玻璃罩，「老板，一会儿还有第三个预约。」

「哦？是谁？」

「是新的客人。」

待她将典当物放置好，男人正用一种奇妙的表情望向前方的屏风。呼呼的风声里，隐隐夹杂着不大不小的雨声和隆隆作响的雷鸣，阿精皱了皱眉，「这样的天气，对方还会来吗？」

「会。」男人将桌上的东西摆放好，「而且，他已经来了。」他顿了顿，又说道，「去备好热茶和毛巾，我想宁少爷会需要的。」

阿精眨眨眼睛，很快便去准备了。

 

宁致远站在一栋大宅面前。天色黑暗，加之雷雨交加、大风肆虐，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宅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能隐约辨认出里面透出的橘色灯光。他拿出口袋里因为雨水而变得皱巴巴的地图，确认再三自己并没有走错路。

那么眼前，便是第八号当铺。

他又回过头，身后的小路在层层叠叠的雨帘里模糊不清；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如何顺利找到这个地方，只记得那日跪在灵堂前，一个鬼魅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只要找到第八号当铺，就能让宁昊天起死回生。」而这个声音，从他展开地图、跨出第一步时，便像影子般紧紧跟随。

青年攥紧伞柄，深吸口气，将伞收拢起来，抬起手叩了叩木门。许是天气缘故，冰凉的指节因此而泛起疼痛。宁致远舒展了下手指，又牢牢地握成拳，仿佛要和什么人干上一架似的。木门自动缓缓打开，他环视了一圈立刻走了进去。像是被什么驱使了一般，宁致远莫名停在一扇门前一动不动，那门同样慢慢打开，引宁致远步入这间房间。

「宁少爷。」

他一惊，目光倏地胶着到眼前的男人身上。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你知道我。」

「当然。」

热茶摆到宁致远面前，他看了眼一旁的旗袍女子，接过对方递过的毛巾，胡乱抹了下被雨水打湿的脸。

「你能让我爹起死回生？」

「那要看宁少爷拿什么来换了。」

男人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青年虽发丝凌乱、一身洋服也遭了雨水洗礼，但眉宇和举手投足间透出大户人家的贵气来。他听闻过江南魔王岭宁家的传闻，却不想会在第八号当铺见到那宁家的大少爷。

「你这里，什么都收？」

「没错。四肢、五脏六腑，五感、学识，有形的、无形的，只要宁少爷肯当，我们会估算它的价值，再决定这笔买卖。」

宁致远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下，许是因为冷，许是因为对方的话。他拧着眉毛，出神地望着桌上的纸笔，喃喃自语道，「……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回来……」

宁昊天待他那么好，事事宠着他、护着他，一切一切美好的过往，被那句『我恨你一辈子』击得粉碎。宁致远想，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只要宁昊天能睁开眼睛，他便告诉他，那天说的全是气话。他一样爱着宁昊天，也许比对方更深。

「宁少爷，我想你还是慎重考虑下。既然你那么想让对方起死回生，说明那人对你极其重要。难道你要对方醒来后，看到你……」

男人的话唤回了宁致远的神智。他眨眨眼睛，想了又想，倏地抬起眼，「你说无形的也行，那、那我把嗅觉给你……反正本来我一出生就闻不到，是安逸尘治好的，可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以。那宁少爷想要多少年的寿命？十年？」男人笑了笑，「若是直到百岁，未免太贪心了些。」

宁致远一心想着能重新看到宁昊天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从未考虑到这些。他有些茫然，「可是……十年也太少了。」

「十五年。」男人在纸上唰唰写着，「十五年之后，宁少爷可再来第八号当铺。」

宁致远还未开口说什么，只觉眼前一黑，恍惚睁开眼后，便见到旗袍女子捧着一个玻璃罩，里面如烟如雾的淡金色便是自己的典当物。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果然，茶水的香味只剩下一股潮湿。

「我爹他真的……」

男人点了点头，「宁少爷，快回去吧。」

目送青年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女子疑惑地问道，「老板，他的嗅觉真的值这么多？」

男人将契约叠好，开口道，「他的感情值。」

 

大雨早就停了，只留下蒙蒙雨雾。宁致远行色匆匆，好几次差点脚底一滑摔倒在小路里。他恨不得自己会飞，就能立刻回到宁府、回到宁昊天的身边，亲眼见着他呼吸绵长而安稳，然后悠然睁眼，在看到自己后，低声唤道，「致远啊……」

想到这里，他脚步更快了，然后快步飞奔起来。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宁府的匾额。不管下人的呼喊，他直接冲到宁昊天的房内。福林被他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毛巾落到榻上。

「大少爷，您这是……？」

「我爹怎么样了？！」

「这……老爷他……」

福林见宁致远扑到床边，盯着宁昊天好一会儿，犹豫着伸手又缩回去，最后又颤颤巍巍地将食指探到宁昊天人中处一动不动。他想开口，却觉得此时不应该打扰宁致远，便也顺着宁致远的目光盯着宁昊天苍白的面颊。先前，宁致远让他将宁昊天抬回房间安置好，却又什么也没解释，只扔下一句『我会让爹醒过来的，他还没死』就匆匆离去。

「……爹」宁致远一把握住宁昊天冰凉的手，声音暗哑，「爹你醒醒好不好？致远在这儿呢，致远还在等你，你怎么可以抛下我走呢……」他将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眼泪一下子滚落。宁致远狼狈地抹着，却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干脆抱着宁昊天的胳膊大哭起来，甚至比那日还要伤心。他还什么都没为宁昊天做过，却对他吼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可宁致远没想到，属于他们的这辈子这么短，短到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第八号当铺的出现对于宁致远而言，就像溺水时别人丢下的绳子，除了牢牢抓住别无选择。

「大少爷……」福林给他披了件衣服。

「你下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宁致远说道。说完，他又趴回去，将脸埋在胳膊间。

恍然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曾经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他看到了好多人，宁佩珊、乐颜、安逸尘、文世轩……还有负手而立在人后笑得温柔的宁昊天。小霸王翻身下马，朝着人群跑去。『爹！』他开心得喊道，可是，宁昊天却离自己越来越远。纵然他怎么跑，中间都隔着缩不短的距离。渐渐地，他跑不动了，一抬头，便看到宁昊天的身影愈发模糊，『爹？！爹——你不要丢下致远！爹！！』他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周围的景色变幻莫测，他见到他们来来回回，却独独不见宁昊天。

『……致远』

『…致远』

宁致远的心突地一跳，猛地转过身。

千变万化的景象里，一袭黑底红纹的宁昊天是那么清晰。他就站在那里，即使离得这么远，宁致远都能看清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爹』

迟钝地迈动的步子，宁致远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他怕宁昊天再次消失不见，便直直盯着那人温润的模样，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一步、一步走过去。

『致远……』

……

「致远……」

「宁致远……！」

青年倏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他握着的手是那么温暖，而他确信不是自己捂了一夜的关系；他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人熟悉的、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听到自己颤抖地喊了声爹，随后便被拍了脑袋。

「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都麻了……」

「爹？！！！」

宁致远大喊一声，吓得宁昊天一哆嗦，接着就见自己儿子扑了过来。脖颈间霎时一片湿润，宁致远又一次没出息地哭了。

 

宁家老爷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事儿很快便传遍了魔王岭。闲来无事的人们都围过来想亲眼见一见，不过统统都被宁致远赶走了。府里事务交给福林之后，每天宁致远就围着宁昊天转悠，嘘寒问暖。虽说宁昊天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宁致远总觉得像是做梦。他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宁昊天，才能确定对方真的好好活着。

「这还是我儿子吗？」

「难道不是吗？」

宁致远半张脸藏在瓷碗后面偷笑。

宁昊天叹气摇头，「你有空还是去香坊转转吧。」说罢，就被宁致远按住了手腕。后者抿着唇，瞅了宁昊天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爹，我……我又闻不到了。」

「什么？！」

「爹你冷静点……我觉得可能无法根治，所以之前……」宁致远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趁着宁昊天还要说什么之前一步上前抱住了他，「爹，你回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得一下下拍着宁致远的背，「……好吧。」

宁昊天不知道，可宁致远却再清楚不过。第八号当铺从来是只有典进，没有赎出。若是他再医好嗅觉，只怕宁昊天下一秒就倒在自己面前。

宁致远不想再经历一次剜心之痛。

想到这里，他不禁收紧胳膊。

 

他还有十五年的时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