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小甜糕🍰

【山花/白魏】他是龙(一发完)

*白??/勋白雪

*私设有,BUG有,OOC,没有逻辑,没有beta所以肯定有错字

*全文1.3W+,中间有微量猎人/公主水仙,不想看可以跳过第二章!

*最后有一个和正文没有任何关系的沙雕番外(乱马1/2梗),只是一个脑洞写着开心开心


提前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这是个儿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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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巫师

毗邻北海的芒果国是杜斯特瓦德海湾的一颗明珠,富饶秀丽,气候宜人。海岸线旁的山峦峻岭宛如天然屏障将芒果国的都城围成一个半圆,抵御每年盛夏由海神掀起的滔天巨浪和风暴。得益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馈赠,一年四季都有各色花卉将整座都城点缀成一座鲜花之都。

而国境以北,与都城隔海相望的是一片未被开发的荒原,寒冷而贫瘠的土地。百年来从未有人前往,也无人愿意前往。那里曾有龙的传说,有屠龙勇士的鲜血,有生活安逸的人们对未知恐惧虚构出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今天,在都城繁华的土地上,将迎来一场盛大的狂欢。芒果国最小的公主,魏国王的女儿勋白雪将接受洗礼,迎接自己的五岁生日。宫殿前的广场搭起高台,高台前的百米街道被清扫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宽敞得甚至能装下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王都的大街小巷全都亮起灯烛,用五颜六色的挂毯装扮每一块砖瓦。小贩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向猎人吹嘘银质刀具、向女人推销香料首饰、向孩子们兜售糖果和零食。

“父亲,我也想吃。”小公主伏在国王膝头,望着远处喧闹的集市。她有些饿了,为了塞进这条定制的小裙子她甚至每餐少吃了好几块肉,就连餐后的水果也只剩可怜兮兮的几颗草莓。

魏国王抚着女儿的长发,“等晚上就有大餐了。你也不想毁掉这条裙子对不对?”

小公主朝他做了个鬼脸,提着裙摆摇摇晃晃跑回自己的房间。

“淑女要梳妆了,你们不能跟进来。”她打发走了仆人并悄悄掩上门,从床底的小盒子里翻出一块水果糖,偷偷摸摸地塞进嘴巴里。

她实在太无聊了,就算父亲同意她把所有玩具摆在床上也不能让她有一点点兴趣。小公主偷偷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又像一只小兔子似地溜进了王后的寝殿。

她一眼就看到摆在橱柜高处的镜子。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装饰品,和王宫里所有的镜子都不一样。王宫里的镜子都有着金光灿灿的镜框,上面雕刻着杜斯特瓦德海湾流传已久的故事。可这面镜子的黑色镜框花纹繁复,找不到任何有关杜斯特瓦德的联系。

小公主很是好奇,她费了一点劲爬上矮脚凳,又提着裙摆踩上王后的梳妆台,踮起脚伸出圆乎乎的胳膊,小心地触碰这面镜子。

“你是魔镜吗?”她轻声低语。

镜面闪过一道光。

小公主吓得缩回了手,她又努力更凑近一些,试图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公主!庆典要开始了!”

忽然,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小公主一慌神,匆忙从梳妆台上跳下来,却不想撞到橱柜。那面镜子径直从高处坠落,啪地一声在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吓坏了,匆匆忙忙逃离王后的卧室,自然没有看到碎裂的镜片里冒出淡淡的青烟。


小公主难得的乖巧,被魏国王牵着手安安静静地从大殿走上高台。尽管烈日高悬,热得让人睁不开眼,她也没有抱怨,努力在小脸上挤出一个不怎么可爱的微笑。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魏国王小声地问。平日里,他的鬼精灵女儿才不会这么老实,把宴会闹得鸡飞狗跳是常有的事情。然而他压根不知道,小公主如此乖巧的背后是担心被人发现她摔坏了王后的镜子。

就算是最优秀的工匠也修不好这面镜子,她垂头丧气地想。

庆典正式开始。她像一个提线木偶顺从地跟着牧师完成洗礼,最后被迫喝下一碗仿佛是从枯井里打上来的、散发着青苔味道的水。

正当国王与王后共同举起酒杯时,人群中突然传出厉声尖叫。一股黑烟慢慢地化成一个身着黑袍的黑发男人。

“天哪是巫师!”

“哦怎么会有巫师!”

魏国王立刻扔了酒杯,拔出腰间的佩剑,“士兵呢?给我围住他!”

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巫师,铮亮的燕尾盾闪着锐利的光。长矛和银剑指向中间的黑发男人。

“哦,我的国王!”巫师弯腰行了一个夸张滑稽的礼,“我只是来献上我的礼物,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欢迎我呢。”

“礼物?”国王不禁冷笑。

“当然!”巫师露出和善的微笑,“我的礼物是一个关于小公主的秘密。您若是肯让我上前几步,我就告诉您。”

小公主躲在国王的身后,揪着他的裤子。她有些害怕,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父亲。接着她听到男人应道,“……可以。”

她抓紧了国王的裤子,皱着小脸委屈地说,“我、我不是故意打碎王后的镜子……”

巫师闻言,呵呵笑出了声,“我应该感谢您我的小公主,是您将我从镜子里放了出来。”他看向一头雾水的国王,向前走了几步,用巫术化出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在森林里采摘野果。

“我的国王,我沉痛地告诉您,您疼爱的小公主其实是他的女儿。”巫师高声说道,“我将他变成小矮人,困在芒果国的边陲森林里。”

他看到国王扭曲的脸,笑意更甚,“亲爱的国王,您不必如此动怒。我将送给你最原始的快乐与悲伤,希望您能永远记得被您爱过又抛弃的女孩们,只有她们的真爱之吻才能让您重返人间。”

巫师扬手一挥,国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只三米多高的长毛野兽。人群立刻爆发尖叫,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

巫师慢慢走上高台,他单膝跪地,牵起小公主颤抖的手。她的脸颊挂满了泪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巫师低头亲吻她的手背,“我也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他忽然狡黠一笑,“也许称它为恶作剧更合适。”

希望你会喜欢,我的小公主。

 

 

Ⅱ猎人

勋白雪提着一木桶衣服往回走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终于开始落下雨滴。他加快脚步,穿过茂密的森林,在瓢泼大雨之势前赶回了塔楼。斗篷为他遮挡了大部分雨水,只有裙摆因为密林中的水坑而弄湿,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而他无暇顾及,急忙将木桶里洗净的衣服一件件挂上晾衣绳。

轰隆一声,惊雷乍响,一道闪电撕破昏暗的天空。勋白雪甚至来不及穿上鞋,赤着脚匆匆忙忙地拖着裙摆沿着旋转的石梯往上跑。一阵阵的雷声仿佛是战神提尔的千军万马在天空交战,他甚至还能听到海神埃吉尔在杜斯特瓦德海湾掀起的巨浪。他打开房门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地裹成一个球,试图隔绝塔楼外的电闪雷鸣。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推开塔楼没有锁上的大门。来人穿着长靴背着猎枪,手里拎着几只野物,还有一筐饱满的莓果。猎人跟着地上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来到塔楼顶层的卧房门口。

“公主,你在吗?”

等了一会儿无人应答,他便小心地吱呀一声推开木门。见到床边垂下蓝色裙子的一角他松了口气,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勋白雪从被窝里露出的手。

他几乎立刻醒了,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松鼠将自己裹得更紧,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从被子里穿出闷闷的一声,“你出去!绅士怎么能看淑女换衣服!”

直到确认那人真的离开,勋白雪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换了条干净的裙子。他重新打理了自己快要拖地的长发,又将抽屉里的薄纱面具重新戴上,才忐忑地打开门。

猎人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们在灶台准备了简单的晚餐,撒七在两天前拿来的蔬菜总算派上用场。勋白雪不喜欢吃蔬菜,可是在猎人面前他总是努力把他准备的食物都塞进肚子。

他小心地用手绢擦着嘴,听到猎人说,“其实你不必戴着那个玩意儿,它很麻烦不是吗?”

勋白雪眨眨眼睛,“我是被巫师诅咒的人。”他装模做样要摘下面具,手舞足蹈吓唬猎人说,“要是你看到我现在的脸,这个诅咒就会跑到你身上,把你变成女人!”

猎人忍不住笑出声。

他收拾完桌上的狼藉,站在窗户边望着远处的森林,许久不言。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勋白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同。

猎人转过身,榛子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开始紧张,桌布下的手窝成了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要离开了。”

勋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可他仍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抠破掌心,一双眼睛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猎人说他收到来自杜斯特瓦德村的信件——一个坐落于海湾另一边的小村落,请他帮忙调查有关狼人的传说。勋白雪只觉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他只抓住了只字片语,那便是猎人将要离开,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雨季最后一天,猎人离开了芒果国。

勋白雪的手放在耳畔很久,最终也没有摘下面具。他给了猎人一个属于朋友的拥抱,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巫师的诅咒。

邪恶的黑魔法剥夺了他继续成为公主的权利,用可笑的恶作剧将他从生理上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男孩。宫殿上上下下所有人掩盖了此事,他们散布谣言,说小公主被巫师诅咒得了重病,相貌不堪,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和王后关进塔楼,过着奴仆般的生活。

数年后寒冬降临的那一日,塔楼里最终只剩下勋白雪一个人。

就像现在一样。

他孤独地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角落里是那些写给国王的充满谎言的告发信件、新任王后派人送给他的金银珠宝和猎人曾交给他的一把银质匕首。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那年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是勋白雪被发配到西塔楼的第三年。他挎着篮子踩着积雪,艰难地在森林中寻找可怜的食物。红色的斗篷根本无法抵御凛冽的寒风,他最终跌倒在雪地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低声抽泣。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双靴子出现在面前。

勋白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的脸因为寒风和哭泣而变得红彤彤的,金发调皮地从斗蓬里溜出来,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我是杜斯特瓦德的猎人。”猎人蹲下身,向他伸出手,“你是迷路了吗?”

勋白雪眨了眨眼睛,又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到猎人的手上。他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出去,接着他被一下子抱起来稳当当地坐在猎人的胳膊上。

“我是芒果国的公主,你怎么能这么无礼!”他惊呼一声。

猎人笑道,“对不起,那请问我该怎么送您回去呢?”

“我的家在西塔楼,你看,就是那边被树叶子挡住的地方……”

“公主怎么会住在塔楼?”

“因为…因为有邪恶的巫师……他把国王变成了怪兽,把父亲变成了小矮人……”

他们穿过积雪覆盖的林间小路,趟过侥幸没有被冻住的河流,终于回到了西塔楼所在的偏僻角落。猎人把小女孩(在他眼里)放在塔楼门口,“好了,你到家了。”

勋白雪拉住了他的衣角,仰着脸问道,“你有食物吗?我很饿。”他的掌心里多了一枚宝石,是从发簪里掉下来的红色宝石。

猎人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宝石放回他的斗篷口袋,“当然。”

“你以后还会来吗猎人先生?”勋白雪迈着步子跟着他,“你有猎枪,我只有那些没用的石头。等到了冬天我会挨饿,就像今天一样。”

他努力又挤出一滴眼泪,猎人被他逗乐,伸手拂去那滴泪珠,“好,我保证。但你现在得听我的命令,把这些野菜洗干净,好吗?”

“遵命!”


他猛地惊醒。

窗外已是漆黑的天。

塔楼就像森林里千万棵无人问津的树,安静孤独地矗立在那儿。

 

 

Ⅲ龙之歌

与芒果国不同,与之边境相接的邻国OPPO国终年落雪寒冷,整片国土被冰雪覆盖。国境内有大大小小几十处寒潭湖泊,飘着碎裂的冰块。OPPO国是屠龙勇士的故乡,在他们千百年的历史中,曾出现过好几位英勇的战士。他们斩下龙的犄角,撕裂龙的翅膀,切断龙的长尾,鲜血甚至染红了杜斯特瓦德海湾湛蓝的海水。龙被迫逃离至大海深处的荒原,不再袭击海湾的土地。勇士的故事镌刻在OPPO国最高山峰的石碑之上,昭示着亘古恒今的胜利与荣耀。

而今年,是OPPO国勇士驱赶恶龙的第一百年。伟大的OPPO国王端坐于高高的王座,两侧是他九十九个子嗣。他头戴王冠、手持权杖,苍老浑浊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今天属于我们OPPO国的节日。感谢伟大的奥丁与提尔赐予我族人无穷的勇气与力量,使他们能够驾驭战马、挥动利刃、驱赶恶龙。”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更是我最小的儿子一生中最荣耀的一天,他将迎娶芒果国的公主。让我们一同去杜斯特瓦德海湾,见证古老而浪漫的仪式。”

婚礼的木船被填满了各色的花朵和金银珠宝,沉甸甸的以至于勋白雪怀疑它会破开一个打洞。他站在岸边,任由一堆女仆打理自己雪白的婚纱和繁复的头饰。当女仆把一顶镶满钻石的银色王冠戴在他头上时,他几乎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水里。

“哦公主,您得千万小心。”

可是它真的很重。他在心里嘀咕着。

当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任由女仆牵着慢慢走向不远处的国王。这是他们自那场闹剧后的第二次见面。而第一次便是上个月他屈尊驾临西塔楼,不容拒绝地将联姻的决定带给勋白雪。

他望着石阶上的国王——他仍是那么年轻而英俊,似乎巫师的黑魔法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获得了另一位美丽女士的垂青,继而成为了芒果国的新王后。

“我很遗憾。”国王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

“别那么虚伪。”面纱完美地遮挡了他的表情,他冷笑道,“我的父亲,你应该很高兴有我这么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从你把我和母亲扔到西塔楼的那一天起,我们就结束了。所以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

俩人慢慢走到木船边,国王将他的手交给(充当船夫的)他的兄长之一。

勋白雪艰难地回过头,“你还不如祝福我被永远流放在OPPO国,不会踏入芒果国土地一步。”

国王沉默地看着他,直到勋白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王冠压断,“我从未这么想。”

而勋白雪已在兄长的搀扶下,躺进了那条塞满玫瑰和珠宝的小船。手里的捧花压在胸口仿佛有千斤重。

他只有十八岁。

他望着蔚蓝的天空和飘渺的白云闭上眼睛,想到了他的父亲——亲生的那位,混迹在方才的人群里偷偷抹泪,想到了远走他乡的猎人,在心底默默地最后一次与他道别。

周遭愈发寒冷,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木船已到了OPPO国境内的海湾,目光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苍茫。他的兄长将麻绳牢牢捆在木船尾部的木桩上,麻绳的另一头则握在OPPO国小王子的手中。

他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听到了乐器奏响的曲调,伴随着呜呜的风声仿佛是从遥远的海面传来。当木舟缓缓移至湖泊中央时,高亢的调子陡然变成重低音,人群的欢呼变成吟唱,所有人都在低吟那首流传已久的龙之歌——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万物混沌记忆蒙尘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
时间如湍急河水
谁也无法从中脱身
待嫁的姑娘等待着丈夫
如同等待死亡的时刻
她通身纯白
仿佛穿着白色的殓衣
她注定死亡
婚礼的钟声回响
带她去带她去
飞来吧降临吧
永远为你奉上
年轻的姑娘

忽然,天空骤暗。刀割一般的寒风从海面席卷而来,夹杂着雪花与碎冰扑打在王国的土地。吟唱中断,人们惶恐不安,纷纷望向远处乌沉沉的天空,似要来临一场暴风雪。

“天哪!快看那里!”有人尖叫着。

天与海的交界处有一团黑雾正朝着海湾飞速移动。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团黑雾。它发出恐怖低沉的咆哮,使得海水翻涌巨浪、使狂风席卷土地。它邪恶、狡诈、狂暴,背脊的翅膀遮天蔽日,锋利的勾爪能撕破最牢固的城墙。它甚至能喷出烈焰,将所有的一切焚烧殆尽。

“不!那是条龙!”

众人惊恐地看着远处飞来一条黑色的巨龙。它朝着人群暴怒地吼叫,绕着海湾低空盘旋,翅膀扇动的大风几乎要将小船掀翻。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利爪,将木船中的新娘抓到空中,呼啸着朝海天交际之处飞去。

婚礼现场就像经历了一场小型龙卷风,几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扑在地上,良久才有人发出划破天空的尖叫,“新娘被抓走了!!”


勋白雪是被痛醒的,全身仿佛被一头大象踩过。他蜷缩在一个洞穴的底部,头饰和面纱早就不知道落到哪里,婚纱也粘上不少灰尘,甚至有不少口子。洞穴潮湿阴冷,只有上方一个圆形的口漏进不少光,好让他看清四周的环境。他艰难地、忍着疼痛慢慢坐起来,好在他的腿没有受伤,还能支撑他调查一下洞穴壁上的无数石块。

他仰起头望着高处的洞穴口,那儿还真的有些高。勋白雪想了想,开始埋头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一块有着锋利切面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长及脚踝的辫子割断。他试了几次,终于将辫子卡进一块石头缝,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往上爬。

脚被石头刮破,手臂也多了好几道口子开始渗血,他咬着牙努力扒住最高处的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往上一蹬,终于重见天日。

他顾不上浑身狼藉,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海面。从五岁开始他的世界只有遮天蔽日的森林,几乎要忘记大海是什么样的。眼前的海水波光粼粼,像撒满了无数碎金闪闪发光,随着风泛起阵阵涟漪。

他终于闻到海的味道,听到海的歌谣,那一瞬间完全忘记自己是被一条龙扔到孤岛,热泪盈眶。

 

 

Ⅳ孤岛

他原本以为岛上只有他一个人。

勋白雪坐在洞穴旁一块凸出的石块上对着大海发了二十分钟的呆,直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警觉地起身,手里抓起一把碎石,悄悄地接近峭壁后面的草地。

结果,他看到一个半裸的青年正在处理一堆干草。那人有着一头红色的短发,身体虽瘦但肌肉匀称。他的脚边是几把斧子和锄头,还有些勋白雪叫不上名字的工具。他探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想了想便蹑手蹑脚地靠近。

谁知对方先感应到陌生的气息,猛地回过头。勋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碎石哗啦落了一地,有几颗甚至溅到脚上。

“我……”勋白雪生涩地开口。他几乎从未见过除了撒七与猎人之外的陌生人,被塔楼隔绝的生活无形间剥夺了他交流的能力。他捏着破碎的裙边,小心地又往前挪了一步,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微笑,“你也被抓到这里来吗?”

对方盯着他好一会儿,久到他脸上的表情都要挂不住了才说,“是。”

勋白雪松了口气,他又朝着对方迈了几步,谁知道那人竟然跟着往后退。勋愣了愣,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我只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伦不类的装扮和剪断辫子后杂草般的金发,垂下脑袋,一股酸涩涌了上来涨得眼眶发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到你……”

“没有。”那人说道,声音是与面容不符的低沉。他拾起地上的干草和木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勋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他不敢靠得太近,像一只警觉的猫咪。

“你是今天的新娘,芒果国的公主?”对方突然开口,吓得勋白雪差点踢到自己脚后跟。他无措地点点头,手指勾着耳边卷曲的碎发。

“他们说公主有着像雪一样白的皮肤,像血一样红的嘴唇,头发像杜斯特瓦德海湾最纯的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他停下步子,回过头望着勋白雪。

勋张了张嘴,那些吐露自己悲惨遭遇的词语争先恐后地想要冲破喉咙,可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刚才压下去的酸涩又在胃里翻腾,他咬着嘴唇,冲着对方冷言冷语道,“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些传言。”他吸了吸鼻子,又说道,“就连那条龙也抓错了人。哈,多么愚蠢。”

他只觉鼻子发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便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直到一脚踩上被雨水冲刷早已腐蚀的石块,像一只断翅的鸟儿惊慌失措地从悬崖边坠落。

所有的景色都在倒退,海浪的声音愈发清晰。他绝望地要闭上眼睛。

忽然,他见到那个青年从崖边一跃而下,笔直地向他冲去。

“不!”

风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一声长啸响彻天际。

勋白雪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化为一条巨大的黑色的龙,尖锐的利爪猛地抓住他双臂,就像拎着一只猎物一样在海面盘旋了整整一圈才慢慢飞回孤岛,接着第二次粗鲁地、无情地将他扔回地面。

他重重地跌了个跟头,裙子就像一块破布挂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作用了,甚至有几条棉絮还勾在那条龙的爪子上。

勋白雪要气疯了,他很不淑女地指着龙的脑袋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什么被龙抓来,你就是那个蠢货!”他气得团团转,嘴里仍旧不停地说,“还有,这是我唯一的衣服!你要我在这里裸奔吗?!”

等他终于停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危险而可笑。勋丧气地坐在地上,朝着龙张开双臂,“得了吧,别装了。我知道你要吃掉我。”

龙变回了那个青年,谢天谢地他还穿着裤子。

“我没有要吃你。”他说,“是龙之歌的召唤才让我失去控制。”

勋白雪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有名字吗?”

青年歪着脑袋想了想,吐出一个字,“白。”


他们围在篝火堆边默不作声,木柴燃烧的声音啪啪作响。勋白雪终于扔掉了他那件破烂不堪的婚纱,他在龙的洞穴里找到好些布料,歪歪扭扭地拼成一件衣服。但他不会缝裤子,只能光着两条腿依靠火堆取暖。

他抱着膝盖坐在那儿,目光越过火焰注视着白。他可完全看不出龙的影子啊,勋不找边际地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就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应该被珍藏在杜斯特瓦德湾最大最宏伟的美术馆中。

白忽然也望着他,火光在他的眼底闪烁,“你没有办法回去,但我不会伤害你。”


勋愣了下,抿着唇朝他笑道,“我知道。”他拨弄着柴火堆,努力让自己满不在乎道,“就算你真的把我吃掉也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害怕。”

白嗯了一声,“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类。”

勋白雪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挪到白的身边好奇地问,“你见过别的人类?在哪里?可是你会被OPPO国的勇士伤害……”

白摇摇头,“我只在黑夜出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会悄悄飞到杜斯特瓦德海湾附近,化身成人后才从早已探摸过的林间小道偷摸进芒果国的都城。他通常在早间集市买些必要的物品和食物,再用剩下的金币换一些别的物什。

“那你为什么不生活下来?”勋白雪狐疑地问。

“龙之歌……”白陷入回忆,“那是我唯一惧怕的东西。它会让我不受控制变成龙。我在芒果国干过很多活,水手、邮差、马夫……只有一次,他们喝高了,开始唱起这首歌……”

勋没有去思考“他们”是谁。他满心只想着,白原来和他一样被困在一处,甚至比他还要孤独。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犹豫半天伸出手指,小心地握紧了他裤子的一角。


当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蔽,黑夜仿佛姗姗来迟地降临。

今天发生了太多,而且勋白雪说了很多话,比他曾经一个月说的话还要多。他的眼皮开始打架,困顿地摇摇晃晃地朝着角落里铺好的地毯走去,甚至来不及和白说一声晚安便沉沉睡去。

白又拿了一床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他蹲在一旁,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静静地注视着被他抓来的新娘。他的指尖触碰到勋白雪散落在颈间的金发,燃起一簇红色的火光。


 

Ⅴ火焰之心

“你这儿可什么都有,但什么都没有。”说这话时,勋白雪踩在洞穴里唯一一张床(实际上就是个垫子),踮着脚将几块洗干净的布料充当床幔挂在石壁上。那些被他们从沙滩(勋白雪坚称洞穴后几块裸露的沙地是沙滩)里挖出来并且洗干净的小陶罐站在床的旁边,歪歪扭扭地像一排听话的小矮人。

“小心。”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在床上跑来跑去,他犹豫地张开胳膊,防止勋从哪儿跌下来。

“我才不是什么易碎品。”勋白雪从一头蹦跶到另一头,几乎把整张床弄成了一个蚊帐,“白白,你说这里要不要挂一个风铃?我们可以用那些竹筒做一个风铃!”他指着石壁的一个破开的洞口,声音充满雀跃。

接着,他一下子从高处跳下来,宽大的衣摆就像蝴蝶的翅膀,而白觉得自己的胃里好像也多了一只的蝴蝶。他极力去忽视这种奇异的感觉,闷着头往洞穴外走去,“我带你去。”

他们翻过成群不规则的石块,好几次勋白雪都差点脚一滑跌进水里。他鼓着腮帮子,像个赌气的孩子不肯再挪动一步了,“为什么你不能搭把手呢?”

白看上去非常困扰,他伸出了手又缩回去,从地上翻找了一根树枝递给勋,“你握着它。”

勋白雪气得跺脚,可一踩下去疼得又是自己,眼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他哼了一声,用力捏着树枝的一端,小心地跨过一道沟壑。

他在心里发誓,再和白说话就是小狗。


结果还是白先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他笨手笨脚地穿着竹筒和鱼线,而勋白雪背对着他把竹筒弄得砰砰响。

“你在生气。”白开口道,语气带了些哄人的意味,“我怕伤到你。”

“哦是吗,那真是谢谢了。”勋白雪立刻回嘴道,又想起自己发的誓,内心更加不痛快了,“不和你说话了,再说就是小狗!”

白被他逗笑了,“把手伸出来。”

勋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将右手伸到白面前。他的手指细长匀称,就算那些细小的伤疤也无碍于它的好看。白同样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慢慢地、小心地触碰着勋的指尖。

薄薄的皮肤下突然涌动着红色的火光,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熔岩。勋白雪睁大眼睛,凑上前好奇地观察。他看到一小团火焰在指尖之间燃动,喃喃道,“这是魔法吗?”

白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但勋白雪固执地想要握住他的手,火光下子炸开在他手上留下淡淡的青色痕迹。

“对不起……”白小声地说。他立刻缩回手,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勋白雪抿出一个小梨涡。他忽然又充满活力,仿佛刚刚和白闹脾气是一场幻觉,“白白是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龙。虽然我也没遇到过别的龙,但是他们都说龙邪恶又狡诈,强大又危险。它会引发飓风和海啸,甚至天崩地裂……还有,它会变形隐匿人间,迷惑人类……”

太阳高悬于顶洒下温暖的、金色的阳光,他沐浴着暖光,琥珀色的眼珠像闪着光泽的宝石。白忍不住凑上前,就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关于芒果国小公主的传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在心里嘀咕着,是真的呀,小公主有着牛奶一样的皮肤,和樱桃一样红艳艳的嘴唇,还有比金子耀眼的金发,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善良最漂亮的人类。他甚至没有发现,俩人不经意间再次相触碰的指尖又闪烁着热情的火花。


海上的天总是阴晴不定。当夜幕降临时,大片乌云也随之而来,淅淅沥沥地开始降雨。风从石壁的洞穴里灌进来呜呜作响,竹筒风铃被吹得发出一连串铛铛的声音。

勋白雪正将下午采的几束花插进床边的陶罐里。忽然一阵惊雷炸响,天空陡然发白,勋发出小声的惊呼立刻钻到石壁下方的一处凹槽里。他蜷着身体,无助地捂着耳朵,直到白将床垫扯开一起挤进来。他熄灭了篝火,将一块柔软的枫叶色床单笼在两人身上。

“……我一点儿也不勇敢。”勋白雪抱着双腿几乎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他的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我怕很多东西……雷声、黑夜……塔楼一到晚上就会发出很多奇怪的声音……还有后面的森林……我从来不敢一个人出去……”

有微热的泪珠滑落,落到白的手上。一滴,两滴,甚至更多。勋小声地抽泣着,他努力控制情绪却失败了,泪水像开闸一样收不住,那些囤积在心底的悲伤恐惧孤独全部倾泻而出。他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抽噎地说着巫师、说着诅咒、说着猎人、说着婚礼,说着过往的一切。

白看上去比他更加悲伤。他伸出胳膊虚环住勋白雪的肩膀,一个真实的却也是不真实的拥抱。勋白雪在这时抬起了头,他们凑得太近了,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融。白几乎能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勋吸吸鼻子,慢慢地把脑袋搁上白的肩膀,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哀求,“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他将整个身体蜷缩进白的怀里,像寻求温暖与安慰的小兽。

深埋体内的躁动的血液似要破土而出。白极力地克制自己,稍稍收拢手臂。他低下头,嘴唇擦过勋白雪的脸颊,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蹭着勋湿漉漉的脸,吻掉他所有的难过与痛楚。

“白白……”勋白雪轻声低语,微凉的手抚上白的面颊,献祭般地吻上他的嘴唇。

外头依旧雷声阵阵,而他们在黑暗中相拥。

 

 

Ⅵ大海与星辰

他们相拥而眠的第五十天。

白率先在晨光中苏醒,稍微挪动一下胳膊勋白雪就越往他怀里钻一寸。他无奈而温柔地笑了笑,几个吻落在勋额前柔软的碎发,还是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他可不想两个人因为不吃早饭而饿晕。

他搜集了一些果子和蘑菇,网中挣扎着的几条鱼也将会成为一顿美味。当他准备好一切后才会将勋唤醒。通常他的小公主不会马上起床,他总喜欢抱着毯子在床上打滚,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白一把把他捞出来,才露出得逞的笑。

“你变重了。”白无情地说。

勋白雪鼓着腮帮子把宽大的衣服撩起来捏着腰间的软肉,“都怪你,是你的错。”他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挑了一颗最大最鲜艳的莓果塞进白的嘴里,又捧着剩下的一碗果子边吃边忧愁道,“那些裙子肯定都穿不下了……哦不对,就算是裤子也穿不下……天哪,我会不会变成芒果国最胖的人?”

白俯下身吻去他唇角渗出的汁液,“当然不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要回去?”

勋白雪舔舔嘴唇,那里还残留着白的气息,“回哪里?芒果国?当然不会。”他垮下肩膀的同时仿佛有一大片乌云飘在头顶,“你看都过去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找我。他们肯定认为我被龙吃掉了,或者掉进海里喂鲨鱼……”

白蹲下身和勋平视,手指温柔地擦过他眼睛下方有些发红的皮肤。勋白雪垂着眼眸委屈巴巴地瞅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下安慰的话,却只听到白一本正经地说,“是被龙吃掉了。”

他一下子就红了脸,“闭、闭嘴!“


白照例化成龙飞去较远的地方寻找食物。前几天他发现几公里外同样有一个无人岛屿,那里的植被更加丰富,甚至还能抓到几只兔子。他正贴着海平面慢慢悠悠地飞行,极佳的视力让他捕捉到远处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船只和挂在桅杆上的印有芒果的船旗。白心里一惊,匆匆忙忙调转方向往回飞。

到了夜晚,待勋白雪睡着以后,他悄悄地飞至杜斯特瓦德湾最临近芒果国的地方,跟着运送粮食的仆人偷偷摸摸溜进了国境。

勋白雪的画像被贴在大街小巷的砖瓦石壁上,下面是招募勇士的悬赏令。他混在人声鼎沸的酒馆里,听着旁人议论道国王派了船队正在寻找下落不明的小公主。

白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买了几杯啤酒递给那些高谈阔论的水手。

“你们在找小公主?”

“是啊,可是海这么大,怎么找得到。”水手灌了一大口啤酒,“听说找到小公主以后再举行一次婚礼呢……”

白心里一沉,他不再开口,穿过醉醺醺的人群离开酒馆。他望着远处隐匿于夜色中的宫殿,匆匆消失在芒果国边陲森林中。

当他赶回孤岛时,勋白雪正抱着毯子坐在床上小声呜咽。金发的男孩在半夜忽然惊醒,却发现孤身一人在洞穴中,四周都没有白的踪迹。他开始胡思乱想,那些只在塔楼夜晚才会生出的可怖画面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他脑中。

“别哭……”白快步上前一把拥住他。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勋白雪像是一个在大海中沉浮的人忽然抓到一块浮木紧紧抱着白。他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是不是你也要留我一个人……”

“当然不是!”白捧着他的脸贴着他的唇,“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跑出去……”他吻着勋白雪的额头,手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抚着他的背。直到怀里的人冷静下来,他才又开口道,“我只是害怕你会被带走。”

勋白雪用哭得红肿又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看到了芒果国的船。”白轻声说,“就在离我们不是很远的海面,所以我晚上又去了芒果国。他们在找你……”

勋睁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国王在召集勇士出海找你,凡是参与的人都能有20枚金币。”白摸着勋白雪有些凌乱的金发,“如果找到你,他还会为你举办一次婚礼……”

勋虚张了张嘴,他不知该说什么。如果说当他听到国王正在派人找他时内心仍存有一丝宽慰,那后面的话直接将那些正面的情感完全粉碎。他无意识地握紧白的手,几乎将整个身体揉进对方怀里一动不动。

他在害怕、惶恐,甚至不敢看白的眼睛。

良久,头顶上才传来一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除了芒果国,去哪里都可以。”


毫无计划的逃跑在第三天就执行了。

勋白雪收拾了俩人所有的东西扎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他恋恋不舍地摸着那些纱幔和挂毯,最终还是跟着白离开了他们居住了两个多月的洞穴。

“你真的要去杜斯特瓦德村?”白问道,他有些不太开心但勋并没有看出来。小公主一边往包裹里使劲儿塞了几个苹果一边说,“嗯,它在海湾的另一边,他们肯定不会找来。而且我们可以拜托猎人帮忙。他有枪,很厉害很威风的!”

白用力地哼了一声,“我还可以喷火呢。”

勋白雪这才抬起脑袋,凑到白的面前笑得露出梨涡,肯定地说道,“你在吃醋。”

白不置可否,唰得一下就变成了龙,将勋白雪拱到背上,朝着海的另一端飞去。

他们飞过零星的小岛、飞过翻涌的海浪、飞过跃起的海豚,有时候白几乎贴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以至于海水都溅上勋的小腿。有时候快要飞进云层,只要伸手勋白雪就能摸到软乎乎的云朵。从日落到月升,漫天的星辰仿佛近在咫尺。小公主痴迷地望着夜空,他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闪烁的星子,就像飞过了一整片银河,美到令人叹息。


他们安稳地降落在杜斯特瓦德村附近的海滩边。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正在悄悄唤醒整个村庄。


勋白雪将自己的手放进白的手心,一起朝着杜斯特瓦德村慢慢走去。


那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完-

 



番外:邮差、管家与公主

勋白雪与伯爵跳完第三支舞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她婉言谢绝又一位请她跳舞的绅士,拿了一杯酒走到角落里的沙发,借着转角的阴影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房间里有些闷热,她用手绢轻轻按着胸口沁出的薄汗,装作不经意又从托盘里拿走一小块柠檬塔,将诸如控制身材之类的话抛诸脑后。

时针快要指向两点。

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提着裙摆绕过人群悄悄地接近大门。

“哦亲爱的小姐,时间已经很晚了,能否让我送您回家?”方才与她跳舞的伯爵突然出现。勋白雪弯腰表示感谢,“我的哥哥会来接我。今晚过得很愉快,不能再麻烦您了。”

伯爵听罢便不再坚持,他将勋白雪送到侯爵宅邸的大门口,目送着美丽的女孩儿与他道别。月亮恰巧被一团云朵遮挡,他似乎隐约见到一只手搀扶着勋白雪上了马车。


侯爵宅邸与甄公爵的城堡相距不是很远。可惜天公不作美,半途中竟然突降大雨,伴随着阵阵惊雷,响彻山谷。

勋白雪心急火燎地驾着马车朝着城堡的方向驶去,她后悔与伯爵跳了第三支舞,以至于要面对现在十万火急的窘境。她半个身子被大雨淋湿,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裸露的胸口,而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是她的马车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作为贵族小姐,她哪里做过这些粗事。勋白雪颤巍巍地从歪歪扭扭的马车上下来,裙摆都沾上了泥渍。她使出浑身的劲儿也没能推动半分,几次后她几乎脱离倚着车窗,望着远处山头上的城堡急得要落泪。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踏碎了雨声。她回过头,看见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人正骑着马堪堪停在她的马车后面。

“需要我载您一程吗,尊贵的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莫名地安抚了勋白雪焦躁的情绪。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搭上对方递来的手。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揽住勋白雪的腰,将她一下子抱上马背。

宽大的披风将两人都盖地严严实实,她几乎被笼进这位陌生人的怀里。呼啸的风声雨声都盖不住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所幸他们终于在雨势减弱时抵达了甄公爵的城堡。

陌生人体贴地扶着勋白雪下了马,女孩儿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她有些不敢看对方,“今天太晚了,实在不能留你喝杯热茶。”

“没关系。”他解下披风,抖了抖雨水后将它披在勋白雪身上,“下次不要穿这么……露的衣服。”他伸手将女孩儿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不着痕迹地摩挲了那片柔软的皮肤。

勋白雪只觉一股热气窜上来,她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几句,却在见到对方面容后惊讶地掩住嘴,“是你!”

陌生人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微笑道,“如果我见过像您这么美丽的女孩儿,我肯定能记住。”

勋白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找了个认错人的蹩脚理由糊弄过去。她捉着披风的细绳,向他弯腰又一次致谢,然后匆匆忙忙消失在通往城堡正门的石桥。


魏管家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慌忙从床上跳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出现在客厅,才想起来甄公爵一大清早就带着何律师去了杜斯特瓦德村处理事务。

他按了按额角,去仆人的小客厅匆匆解决了早饭以后,开始一天的日常工作。

门铃准时在十点响起。

魏管家急忙绕道城堡背面的后门处,打开门果然是邮差来送信件。白邮差一如既往穿着他那件天蓝色的制服,红色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皮质的斜挎包塞得满当当的。他抽出三四份递给魏管家,“昨晚睡得好吗?”

“嗯…还行吧。”魏管家嘟囔着。他在凌晨三点多抵达城堡,四点伴着雨声才迷迷糊糊入了梦,梦里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导致他起床后仍昏昏沉沉的。

白邮差轻笑了一声,“毕竟淋了一场雨呢,不是吗?”他摘下金边眼镜,褐色的眼珠泛着狡猾的光。

魏管家一时间愣在原地,“你在说什么?”

红发的青年踩过门栏,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他凑上前,鼻尖擦过管家下颌的皮肤,“我可不记得你是一个健忘的家伙。”他伸出手,微凉的指腹擦过管家耳后的皮肤,“我以为你会照镜子。”

魏管家迟钝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而白邮差一下笑出了声,“骗你的。”

他握住魏管家的手,牙齿咬住白色手套的一端将它慢慢扯掉,低头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干燥柔软的吻。

“昨天欠你的,我的公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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